郁绘离

【瓶邪】人设(八)(《我以为我的男神喜欢我》续篇)

我是不是不可爱了!


(八)

其实我没想太多,闷油瓶仿佛就是随手把齿轮递给了我,我也就随手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揣进了兜里,齿轮很精巧,里面似乎别有构造,我觉得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拿回去还可以再研究研究。

谁知我一抬头,看见一群张家人正盯着我,好像我又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了一样。

“怎么了?”我见那个设计师也目瞪口呆地看我,就向他问道,“这个东西你还要吗?不是报废了?”

“不,不是……”那个小伙子看看我又看看闷油瓶,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族长给你了,就,就算了。”

我见这小伙子有点紧张,尽量和气地冲他笑了笑,道:“你要回收的话,还给你就是了,我只是拿着玩玩。”

“不不不,”小伙子连连摆手,“那不是我的东西,族里的,你……您拿着玩吧。”

不要就算了,我耸耸肩。

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纷纷地又移开了视线,就连老爱找茬的那个中年人神情虽然特别不满,却也忍住了没再说什么。

后面的流程跟第一个差不多,我大概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给年轻人汇报机关学习结果的“考核”,因为这一批人来自于不同的分支,多少还带点互相攀比的意味。以这个地下密道的布置来看,就是专门用作“样板房”的设计的场所,看来这里以前八成真的是张家的学校。我不知道他们的习惯是多久办一次这样的“设计展”,但机关的布置需要时间,这次聚会显然是需要筹措许久,张海客和小张哥费了很大的心思。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一开始我还饶有兴味地看看他们的“样板房”,但很快我也失去了兴趣。倒不是因为这些机关我有信心破解,只是这批机关就像第一个年轻人的作品一样,似乎都有点缺乏想象力。我“出道”以来见的基本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样样超出传统的机关设计,因此不免有些审美疲劳。

跟着溜达了一会儿,我就又把闷油瓶拆下来的那个齿轮摸出来玩,这个齿轮的确精巧,拿在手里就沉甸甸的,仔细摸过去齿轮上似乎还有缝隙,应该是可以拆开的,里面另有乾坤。不过这里光线本来就暗,我手里也没工具,研究了好一会儿都没撬开它。

就在我心情郁闷地想要放弃时,闷油瓶突然伸手过来,拿走了那枚齿轮。

闷油瓶捏着齿轮,不晓得是按了哪里,我只听到轻轻的“咯噔”一声,齿轮已经一分为二,闷油瓶把其中一片齿轮外壳递给我,接着去拆内里。这枚齿轮并不很大,玄机却不小,闷油瓶十指翻飞,我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齿轮很快就在他手中变成了许多个小小的零件。他把零件们摊在手心上又递回我面前。

我抓着闷油瓶的手,琢磨了一会儿零件,大概猜测了一下齿轮的构造,这个齿轮应该是可以通过某些机括改变自身的大小、齿距,甚至是朝向。既然叫做“七星轮”,七可能是虚指,就是说有许多个类似的齿轮组成的机械部件,应该非常灵活机动了。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张家人在机关上的造诣确实非同一般,这么个精巧的小东西,闷油瓶拆起来就像玩七巧板一样轻松,也怪不得他对这些年轻后辈的机关都没什么兴趣。

我开始试着把齿轮拼回去,我的注意力早就飞出天外了,这会儿干脆低着头专心玩齿轮,反正我又不是主角。闷油瓶一直没出声,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间,却也没人一定要他说点什么——这届小张行不行显然大家心里都有点数。不过他看起来是在仪态端正地放空自己,不像我开小差开得光明正大,实际上我拼错零件的时候,他就会动一动,勾勾手指,指一指正确的那个。

这个活儿比较精细,即使是在闷油瓶的在线指导下,我的进展也很缓慢,大概拼了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周围气氛又有点变化,这才从专注入神的状态里拔出来,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样板房”。

怪不得周围原本暮气沉沉的老张们这会儿也精神起来,眼前这段墓道的设计,确实有点意思。

站在墓道里的是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她轻轻向前迈了一步,脚刚落地,她脚下的一排地板、连同墙壁、天花板,整个转了180度,就好像一排吐司里有一片面包颠倒了个一样。这个女孩步履轻盈,在“吐司”刚刚颠倒的时候,就又迅速地向前跨出了一步,接着第二片“吐司”也跟着旋转了起来。女孩脚步不停,很快整个墓道都开始速度不一地旋转起来。

如果只是墓道旋转,整体效果看起来可能是有点滑稽,但是随着墓道旋转,一些原本是天花板、墙壁的位置有石板滑动,就露出了深藏其后的机关——

一块石板滑开,里面的喷头对着女孩喷出了一堆小橡皮球;

刚转到头顶的地板裂开,对着下方喷出了一堆彩带。

所以说,加上机关之后,看起来就是非常滑稽了。

我正震惊地看着眼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墓道时,女孩在墓道里已经跑过大半了了,随着墓道翻转露出的各种喷射型机关被她灵巧地避了过去,但是在她前方,有一段地板悄无声息地翻了过来,为了躲避机关,此时女孩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她没来得及收脚,轻轻地“哎呀”了一声,直直地踩了过去。

然后墓道内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这段地板翻过来后,上面粘着一整排的惨叫鸡。

我确定我听见有人偷偷地笑了。

女孩的身形顿住了,各路机关终于把她喷了一头一脸,她顶着一头彩带慢慢从已经晃荡得像个万花筒一样的墓道里连跳带蹦地走回来,脸蛋红红的,小声道:“不好意思,有点紧张。”说着,还往人群里某个方位偷觑了一眼。

我也有点想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张家人,要是以前说张家的女人什么样,我只能想起张海杏姑奶奶,并且下意识觉得心肝脾肺带着肋骨都疼,都尼玛是阴影。眼前这个女孩子,却是一副腼腆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人畜无害。

但是眼下看着她的机关和她身上的彩带、地上乱滚的橡皮球,小张们都在偷乐,老张们都很无言。

张海客叹了口气,问道:“你这个机关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脸又红了起来:“这些都是……象征性的,我怕我自己躲不过去。”

事实上她确实没躲过去,幸好踩到的是惨叫鸡,如果是钉板,那就应了张海客下来前说的“有点危险”了。

“你这样分数不会高的。”张海客道。

哇,还真要打分,我咋舌。

“没关系的。”小姑娘腼腆地笑笑,又向她刚才看过的方位看了一眼。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之前见过的一批张家头头们里唯一的女性,她此时也正一脸严厉地看着那姑娘。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个我已经听熟悉了的声音响起,“大侄女这机关意思都到位了,思路还是好的。”

没想到这个找茬冠军会为这小姑娘说话,我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就见他正好扭脸对着那个神色严肃的女人笑了笑,我刚脑补了一下他的动机,就听他话锋一转,道:“族长觉得怎么样?”

这人真够可以的,专业撩闲一百年。

张海客在我们身后轻轻咳了两声,我猜他是在暗示闷油瓶不要上套,要么是这个机关还有问题,闷油瓶如果说了好会被打脸;要么是闷油瓶说不好会开罪那女人那一支分家,而这一支分家又格外的有势力。但是对于机关,闷油瓶是不会看走眼的,那就只能是想等着闷油瓶说实话得罪那女人,而他反正已经对她们表露出了友好的态度。

闷油瓶应该也能听出来张海客的意思,但他混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可以,但是不合规定。”

“但是也没有说过不可以用这些代替杀伤性机关,”中年人一笑,意味深长道,“海客还特意说过,首先要保证安全。”

“是动力。”闷油瓶淡淡道。

大多数张家人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倒是那姑娘笑了笑,自己走过去打开墓道口的一块石板,露出了里面的……供电箱。

阿西吧,这个竟然是用电的。我顿时有点如梦似幻,心说这个确实歪得有点厉害,要是用了这种设计,那墓主人是不是还得预交几百年的电费?

“这不行,这不行。”立刻就有人说,“直接用电是不行的,现在的年轻人……”

现场几乎是一面倒的批评,看来张家人普遍都不认可这种不够节能减排的设计。

那姑娘更加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走回来,对着那个神情严肃的女人抱歉地笑了笑。我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快哭了似的,觉得不大合适,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

“动力不稳,难保百年无虞,这可是吴先生您自己说过的。”中年人带点嘲讽说道。

“墓道嘛,是这样。”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拆着自己的台,“不过这年头,土地资源这么吃紧,墓道设计得再好,也用不上不是?年轻人思路广是好事,我看这个设计做墓道不合适,做密室逃脱游戏倒挺好的,又有机关设计的底子,又能和现代科技结合,年轻人大有前途啊。”

说着,我转向那姑娘,对她笑了笑,道:“我正好还想做个密室逃脱的项目,有没有兴趣来了解一下?”

这一类的场面话我溜得很,边说边娴熟地摸出一张名片,递向她,道:“不加盟也没关系,权当交个朋友。”

这名片还是我和胖子那个乡村夜总会开张后印的,我定的黑底暗纹印花淡金字的名片,看起来非常有逼格,可惜夜总会名字是胖子定的,不是那么有逼格。但是只要不翻过来看见“金色维也纳 总经理”的头衔的话,还是能唬唬人的。

那姑娘低头看了看名片,又抬头看了看我,脸色肉眼可见地又红了几分。我还想着这届张家人怎么回事,腼腆爱脸红就算了,递个名片也会害羞?就见那姑娘也掏出一个很复古的名帖似的东西来,是一个有丝绣封面的小薄册子,她一手去接我的名片,一手拿着名帖也作势要递给我。

然而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姑娘名帖封面的花样,我拿名片的手腕就被闷油瓶一把攥住了。

“他不是那个意思。”闷油瓶和见状急急忙忙分开人群走过来的严肃女人异口同声地对那姑娘说道。

我一脸懵逼,我这是正经名片,不是特殊服务小卡片,我都要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但是我听见小张哥在后面“嗤嗤”地笑了起来,其他张家人也露出了含蓄而渴望吃瓜的微笑。

…………这届张家人真的不行,太八卦。

 

还是张海客叹着气小声快速地跟我解释了一下,原来张家人内部通婚比较多,但起码对分家而言也要尽量选择其他支脉以避免近亲结合,众分家之间平时并不常往来,所以例行举行的家族共聚活动,往往也是年轻人之间的相亲大会,互相看对眼的年轻人会交换庚帖,庚帖里写明自己的姓名、族系、三代祖辈、生辰八字,两人确定了年龄合适也不是近亲,基本上就能订下来了,对方的庚帖就可以做信物,相亲效率可以说是高得很了。这次诸多旁系分家之所以能比较爽快地同意再办聚会,也是因为到底还是需要在张家内部再给年轻人们相一相亲的,毕竟张家人与普通人寿命不同,大多数张家人依旧倾向于和同类人结合。

我麻木地理解完了张海客的解释,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老子这张脸依旧能打。

但是,坑爹的张海客,这就他妈是相亲大会还说不会搞事情!

 

那个神情严肃的女人应该是小姑娘的长辈,此时缓和了脸色,对闷油瓶道:“我侄女儿年轻不懂事,今天又一直在此处做准备,族长和……吴先生的事她不知道,无心冒犯了。”

闷油瓶摇了摇头,从我手里抽出名片,递给那小姑娘:“这是他的名片,庚帖不用了。”

小姑娘接了名片,茫然地看了看我和闷油瓶,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无事不要叨扰吴先生。”小姑娘的姑妈又补了一句。

 

那个姑娘的姑妈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财力我不知道,但是显然她并没有因为闷油瓶的直言而不悦,反而因为这个小插曲,似乎带了些歉意,态度比之前还要好一些。也许她心里对那个中年人也有成见,因此不但没有被成功挑唆,反而对闷油瓶建议道:“如今家传式微,小辈们确实学艺不精,没什么看头,再者,他们年轻人个个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族长如今既然在这里,倒不如让他们也见识见识。”

说实话我还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是让闷油瓶拆机关还是怎么滴?但闷油瓶已经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把手里剩下的齿轮零件都交给了我,自己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懵懵地把零件装进兜里,也不知道闷油瓶是要干什么,直到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微微弯腰,示意我上去。

不了吧,大庭广众的,那多不好意思。婉拒的话在我心里转了一秒钟,下一秒我就趴在闷油瓶背上了。

闷油瓶背着我向前奔去,几乎没有加速的过程,他离开原地的同时速度就已经飙升到了可怕的地步,我趴在他背上,简直睁不开眼。之前我还觉得那个姑娘的身法轻盈灵活,现在看来闷油瓶即使背着我,也比她强了不止一个段位,他飞快地通过了会旋转的墓道,我能听到地板转动的声音几乎是在离他三步远后的位置响起的,闷油瓶稳稳地把机关甩在了身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几乎已经离开了这段墓道的范围,闷油瓶身后只留下了徒然乱喷的彩带和四处乱弹的橡皮球,大块大块的地板什么时候翻开的我都没注意到,反正闷油瓶连一只惨叫鸡都没踩到过。

远远地,我好像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你们这些小聪明,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闷油瓶背着我跑过一段又一段“学生作品”的墓道,完全是鱼塘局虐菜的感觉,有些机关他只靠闪避就能轻松通关,有时候他腾出一只手来就能把整段墓道的机关搞瘫,甚至有一次他根本没有动手,让我按照他的指示在墙上按了一通,拦路的石门便轰然洞开。

那扇石门打开时,我看到前方的路面被挖空,只留下中间独木桥似的一道通路。路面是被挖空的,下方也不怎么深,但独木桥周围扯满了纵横交错的丝线,熟悉的布置让我心头一跳。

这还真是张家祖传的手法,我苦笑一声,想起了在张家古楼面对过的类似情景,那时候是我背着大难不死的闷油瓶,却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出不去了,我走到了尽头。

那时候我让胖子带着闷油瓶离开,一个人站在那道我无法逾越的天网面前时,突然明白了人的生与死都是孤独的,生必然无从选择,死亦可能猝不及防,生死之外再无大事,而这两件大事却都不由自己掌握,也无人可以分享、可以互慰。

但那一天,另一个走到尽头的人,潘子,却在他自己的死路上,活活为我撕开了一条生路。

我本来是不能走到最后的人,只因有人与我生死为伴,才会一路坎坷,却有惊无险,生死之间,我得到过太多人的帮助。

闷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沉声道:“低头,我带你出去。”

我把闷油瓶贴得更紧了一些,脑袋埋在他的肩上,尽量不增加太多体积以免碰到丝线,虽然低着头看不到,却也能感觉到闷油瓶灵活而稳健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穿梭在这天网之中,仿佛出入无人之境。

我想,我其实已经走出去了。

纵然生死之事,恒久孤独,然而在生死之间有你为伴,绝无遗憾。


TBC



手动划本章重点:吴邪的脸,依旧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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