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绘离

【瓶邪】碰瓷(下)(完结)

小野猫的故事又写了九千字,不分开,完结了

凡人也许有猫可吸,可大张哥拥有的是吴邪的爱啊!

碰瓷(下)

闷油瓶去买了自己的午饭回来时,我还没啃完他给我的肉干。这玩意儿八成是他下地带的储备粮,又干又硬,我把脸埋在盘子里费老大劲儿咬了半天,也才啃下来半根。

他回来的时候,我嘴里嚼着肉干,苦大仇深地瞪了他一眼。

闷油瓶还是一张扑克脸,对我的怒视完全没有反应,但是这次他没有进屋,而是同样坐在了门廊的台阶上,与我并排吃起了午饭。他刚打开饭盒,我就开始踮着两条后腿人立起来去看他的饭菜:黄瓜炒鸡蛋,笋瓜炒肉片,青菜炒青菜。不愧是哑爸爸,还是那么健康养生的食谱。

闷油瓶见我跳起来看他的菜,又看了看盘子里异常顽固的肉干,似有若悟。他拿起筷子,非常痛快地把饭盒里的肉片挑出来,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

老实说我看闷油瓶吃什么纯粹是因为关心他的生活水平,并不是在觊觎他的菜色,但他既然主动夹给我,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感激地“喵喵”叫了两声,试探着用毛尾巴扫了扫闷油瓶的腿。这次他没有避开,只是默默地吃起了饭。

看来闷油瓶的性格也没有改变太多,只要缠他缠得够久,他烦着烦着早晚也就习惯了。当然,还是因为老子多少有点可爱——不管是做猫还是做人的时候。

闷油瓶很快就吃完了午饭,坐在原地晒着太阳发呆。他这个人真的是很闷,一点兴趣爱好也没有,做完必须做的事情以后,就像是待机节能的机器人一样无事可做。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我来了,我在他身边,所以他还可以撸猫。

我矜持地舔了舔爪子,理了理胡须,趴在他的大腿旁边,好好地抻了个懒腰,尽量用我最软糯的声音冲他叫了一声:“喵~”

快来撸我,撸猫多爽啊。

闷油瓶没理我。

我在他腿上蹭了蹭,翻了个身,露着肚皮看他,继续叫:“喵?”

你是不是傻了?撸猫啊!

闷油瓶终于低头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没理我。

我不信邪,我在地上打了个滚,继续蹭他的腿,叫得更加急切:“喵喵喵!”

你丫是失忆不是失了智吧?撸我啊!我可是猫啊!张家人就不撸猫了吗?!

闷油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头一喜,觉得他要开窍了。然而下一秒,闷油瓶却突然站起身,手一伸,再次揪着我的后颈皮,把我提了起来。

我一脸懵逼地被他提进屋里,放在桌子上,然后闷油瓶找了一把梳子出来,开始给我梳毛。

闷油瓶梳得很认真,他先是用梳子把我乱蓬蓬的长毛理顺,接着用梳柄和手一起,把我的毛一层一层地分开又翻过去。我一开始有点抗拒,可闷油瓶的手法真是相当不错,没一会儿就把我梳得服服帖帖,我开始明白小满哥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达成目标,但我已经舒服得没有办法计较这一点了,我懒洋洋地眯起眼,享受着闷油瓶的服务,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我听到闷油瓶低声自语了一句话:“没有跳蚤。”

这一句话成功打破了现场宁静祥和的气氛,我瞬间就跳起来想用肉垫呼他的脸,被他一把按住,气得“呼噜呼噜”地直喘气儿。闷油瓶看我的眼神还带了一点淡淡的困惑,似乎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暴躁。

妈的,老子蹭你是因为爱你,不是蹭痒痒!

总之,闷油瓶终于接纳了我。

我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被他养了。如果说算,他似乎不觉得他有义务给我准备个猫窝,也不介意我跑去哪里、回不回来,但是我溜进屋里赖着不走时,他也不会再赶我,睡觉的时候我会跳到他的床上找一个角落窝着。我知道他现在还不习惯任何亲密关系,如果离他太近,他会警觉得根本睡不着,但是我占据了他空余的那半边床铺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表示反感。可如果说不算,在吃的方面,闷油瓶倒是十分自觉,他会特意多打一个肉菜来投喂我,到了第二天,我还拥有了一个盛水的专用小碗。

我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闷油瓶,看着他重复枯燥的日常锻炼,和他一起晒太阳发呆,我们两个安静地并排坐着,除了我还会无聊地叫几声,他几乎从不开口。

然而他始终也没领会到他有撸我的特权。也许在他看来,我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房客,凭借特别厚的脸皮碰瓷成功,在这里蹭吃蹭喝罢了——鉴于他从来不撸我,也没有流露出一丝觉得我很可爱的态度,我也实在没法说我是靠颜值蹭吃蹭喝的。

又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苦难如此,可爱的猫猫也是如此。

这样平静的生活维持了三四天,期间我十分自然地生活在这个时空,一切感知都非常清晰明了,就算这只是一个梦,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到了第四天晚上,闷油瓶出了一次门,他回来后,我就敏锐地发觉事情发生了变化。

闷油瓶要去下地了。

陈皮阿四当然不会白养着这些伙计,我蹲在桌子上,看着闷油瓶熟练地打包装备,心里有点难受。我开始想在这个时空真正的我有多大了,在哪里,在做什么。一定是在没心没肺地活着吧,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开心,对三叔偶尔提及的地下生活充满了好奇,完全想象不到会有闷油瓶这样的人,背负着命运的重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件对他来说并不愉快的工作。

闷油瓶对于地下的一切机关奥秘都了若指掌,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擅长倒斗,可他也曾淡然地说倒斗只是一种下贱营生。这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他脱离宿命,重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甚至以为我已经成功了。但现在我回到了这个我们人生轨迹还没有交汇的时空,遇见这个孤独的闷油瓶,我意识到,不管我怎么做,我都没有办法抹去这个操蛋的命运曾经加诸于闷油瓶身上的哪怕是一丝最微小的苦痛。我心疼得要死,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走近正在收拾行李的闷油瓶,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我自己其实对猫都没有特别喜欢,但我是真的希望他喜欢猫,希望他能像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能从吸猫中获得快乐。

闷油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我,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向厨房。

我跳下桌子,跟着他走进去,看到他把堵着玻璃破洞的木板给拆了下来,甚至徒手一掰,把破得有些参差不齐的那片玻璃全卸了下来。然后闷油瓶把之前投喂我用的碗盘都放在厨房的地面上,在碗里装满清水,把他布袋里的肉干都放在了盘子上。

我走过去,轻轻舔了舔他的手以示感谢,同时我在心里暗暗决定,除非快饿死,我是不会来啃这些肉干的。

事实证明,老子的颜值确实OJBK,闷油瓶没被打动完全是他个人的问题。闷油瓶走后,为了吃上正常可口的食物,我在这附近找了一份工作。

没错,是工作。隔壁街上有一家卖瓦罐汤的小饭馆,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水缸作为招牌。我每天临近饭点就会跑过去,坐在那口缸上面,冲路过的行人十分乖巧地喵喵叫。有不少人被我吸引,走近来摸摸猫,顺便进店吃个饭。店里的生意比往日都要好,老板娘很开心,说我是招财猫,每天都会捡几块煮汤的肉骨头和肉汤一起拌米饭来喂我。

另外,我也把这附近的铺面和菜市场都跑了一遍,很快摸清楚哪家卖鱼的大姐喜欢小动物,过去撒个娇就能混条小鱼吃。因为我和其他野猫不一样,从来不偷不抢,每次都瞅着她不忙且心情好的时候,走程序先卖萌再讨吃,又长得比较精神,所以总有特殊待遇,能得到一条完整的小鱼,而非杀鱼剩下的内脏之类的——变成猫后我虽然不排斥吃点生鱼,但是人类的矜持让我对于内脏之流还是敬而远之的。我还发现有一家小姑娘很喜欢猫,如果我去找她玩,她会把自己的牛奶给我倒半碗喝,不过我尽量不去找她,小孩子长身体,应该多喝牛奶。

总之,老子做猫也做得八面玲珑、如鱼得水。每天在外面浪完,吃得油光水滑,我就再从闷油瓶给我留的窗户洞里钻进去,在还有点剩水的面盆里洗洗爪子,打理一下毛发,再跳到闷油瓶的床上,窝在他的被子上睡觉。

其实那些愿意投喂我的人,都曾流露出想要养我的念头,但我就像一只负心薄幸的野猫一样,总是吃了就跑,依旧每天都回到这间闷油瓶落脚的破旧平房。我很清楚,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时空做一只猫,我只是为了闷油瓶而来。

闷油瓶是在一周之后的清晨回来的。

陈皮阿四的两个伙计架着他,把他扶到了床边。我从听见院门响动时就跳了起来,满怀期待等闷油瓶进来,却在看见他时吓了一跳。我想喊一声“小哥”,嘴里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猫叫。

闷油瓶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看便知放过血了,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也被绷带横七竖八地裹着,绷带外面还渗出了一片血迹。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两个伙计看见我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饶有兴趣地说:“呵,哑巴张还养猫了?真看不出来。”

另一个颇不耐烦地说:“你管他呢,赶紧把他放这儿走吧,妈的还得分账呢。”

他们草草地把闷油瓶放在床上,先说话的小个子嘀咕了一句:“他不会死了吧,这伤可没法去医院。”

另一个大个子满不在意地说:“哑巴张你还不知道,你死了他也死不了,妖怪一样的。这次多凶险啊,换了别人早死百八十回了,可他就是受了点伤。”

“伤得也够呛。”小个子看了看闷油瓶身上的血迹,笑嘻嘻地说。

“他死不了,他就是妖怪,走吧。”大个子不耐烦地下了断语。

我急得团团转,听着那两个伙计的话恨不得撕了他们,临走时小个子还伸手想要摸我,我冲他亮了爪子,他才悻悻地收手。

他们一走,我就跳到闷油瓶枕边,颤抖着舔他的脸,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给我带来许多不好的回忆。他被我舔了许多下,睫毛才颤了颤,睁开眼睛看我。

“没事,”我听到他低声说,“我睡一会儿。”

他很快又陷入昏睡。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他只是需要休息来让身体自行修复,但我还是紧张得要死。闷油瓶受了重伤,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有过多少。过去的几天里,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宠物,也不会跟我说话、与我分享他的喜悲,现在他却勉力睁眼开口,安慰一只猫,只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这只猫陪在他身边,为了他心急如焚。

我绕着他在床上跑了一圈,把没有盖好的被角全部扯了一遍,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好,再跑回去,窝在他的颈边,看着他的脸。

陈皮阿四的伙计之间当然没有什么真情,他们对于孤僻强大的闷油瓶又格外忌惮、排斥,闷油瓶昏睡了许久,才有一个显然只是半吊子的“医生”进来给他打了针、换了药。到了中午的时候,有个伙计进来放下一碗白粥和一碗蒸蛋就出去了,似乎没有人考虑到闷油瓶现在的情况还无法自己进食。

这个时候我真恨自己是只猫。

下午的时候闷油瓶自己醒过来,他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而后竟然就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着,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坐了起来。我紧张兮兮地盯着,看着他一脸平静地坐直身体,伤口一定裂开了,可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伸手去拿床头桌上的食物。

闷油瓶一勺一勺地把粥和鸡蛋吃下去,期间我一直蹲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闷油瓶看看我,把剩下的半碗鸡蛋推过来,示意我来吃。这下我气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非常凶狠地冲他叫了一通,跳下桌子从厨房叼了块已经干到不能再干的肉干,当着他的面恶狠狠地嚼着。

闷油瓶终于吃完了他的鸡蛋,又慢慢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肉干在外面放了几天更加难以下咽,我也没有胃口,就丢下肉干,跳回床上,团在他的枕边。

这天半夜,闷油瓶开始发烧,他的纹身浮现出来,漆黑的线条一直烧到脖颈上,我知道那是我无比熟悉的麒麟,此时它受了伤,在黑夜里孤独地燃烧。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轻轻舔舐着闷油瓶的下颌,等他自己挺过去。

第二天来送饭的伙计看到了闷油瓶显露在外、几乎要烧到脸上的纹身,却以为看到了怪物,吓得放下碗扭头就跑。

过了中午,闷油瓶的烧终于退了,纹身渐渐消失,他的呼吸也更加平稳,我终于放心一些,这时才觉出饥饿来。

肉干我是实在不想啃,闷油瓶的食物我也不会动,既然他的情况已经稳定,我还是决定出门找点东西吃。

今天卖鱼的大姐一见我就说我憔悴了,特意给我一条肥厚的小鲫鱼。我心里记挂闷油瓶,草草吃完就往回赶。

当我一如往常地沿着墙头跑过,准备跳回闷油瓶的院子里时,突然一根木棍从我背后打了过来,我毫无防备,一下子被从墙头扫落。我在空中紧急翻了个身,好险才调整好姿势落在地面上。

我抬头一看,发现好几个伙计在巷子两边的石墩上坐着抽烟,此时都笑嘻嘻地看着我。为首的正是我曾经见过的丁三,他的一条腿也缠着绷带,腋下架着拐杖,刚才就是他用拐杖把我从墙头打下来的。

丁三的笑容有些狰狞,他扯着嘴角说:“怎么,这就是哑巴张养的猫?他还真养了只猫?看不出来啊,这么个狠角色还养猫玩儿,你们说猫有什么好玩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拐杖戳我,我不耐烦地躲开,冲他发出威胁的低吼。

“说不定能变成小妖精呢。”另一个伙计笑着说,“他自己不就是怪物吗?”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还有个伙计伸手过来抓我。我怎么可能被他抓到,一爪过去在他手上挠出几道血痕,趁他嗷嗷大叫的时候,闪身跳到了旁边院门的遮雨棚上。

“妈的这猫,鬼精鬼精的!”被挠的伙计捂着手大骂,其他人有的在嘲笑他,有的却站起身,看着我跃跃欲试。

我不耐烦地看着他们,闷油瓶的院子就在对面,我想要么绕开他们,从隔壁院爬进去好了。

这时,丁三却缓缓开口道:“哑巴张的猫嘛,我倒是好奇,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的?要不咱们抓下来研究研究?”

有人犹豫了一下,说:“那毕竟是哑巴张的猫啊。”

丁三嗤笑道:“反正我脚也废了,以后四阿公不会再带我下地,我跟他不用再见面,也不指望他破机关。再说了,不是有人说他都全身发黑,快死了么?”

他话音一落,我就愤怒地扑了过去,我跳到他的脑袋上,一爪挠花了他的脸。这孙子,你才快死了,就算是你死了、残了、烂在地里、去街上讨饭,闷油瓶都会活得好好的!我以后要把他养在风景特别好的地方,让他安安稳稳地生活,他以后有鸡有狗还有我,他以后一生都平安顺遂无忧无怖,他的以后会比你们这些渣滓好上一万倍、一百万倍!你他娘的说谁快死了!

丁三大叫起来,怒气冲天地来抓我,其他伙计也一拥而上,我迅速跳离丁三,在人群中左突右闪,冲着对面的院墙跑去。就在我跳起来扒着土墙向上爬的时候,又是一记闷棍,丁三再次用拐杖把我抽了下来。

这次我没调整好姿势,落在地上时忍不住叫了一声。丁三一把抓起我,恶狠狠地说:“我看你往哪儿跑!”

他把我摁在墙上,狞笑道:“你不是厉害吗?你跑啊?”他说着,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按在了我身上。

钻心的疼痛让我再度惨叫一声,我努力挣动着,却敌不过丁三的力气,他看我挣扎,笑得越发开心:“你牛气啊?我让你牛气啊?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可惜我无从得知他究竟想让我知道什么了。旁边的院门突然“砰”的一声轰然大开,正看热闹的伙计仿佛见到恶鬼一般瞬间鸟兽四散,桎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丁三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闷油瓶掐着脖子,一把摔了过去,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闷油瓶的脸依旧没有血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昏睡中醒来,又是怎么强撑着受伤的身体走出来的。此刻闷油瓶站得笔直,他只用右手掐着丁三的脖子,这一只手就像铁钳一样制得他动弹不得。丁三被按在墙上,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那副样子比我还不如。

我飞快跑去闷油瓶身边,抓着他的裤腿往上爬,一直爬到他的肩膀上。

闷油瓶冷冷地看着丁三,眼里翻涌着的杀意如有实质,我有些担心他的伤,轻轻地在他耳边“喵”了两声。

闷油瓶的目光扫过丁三,又扫过离我们八丈远、战战兢兢的其他人,他沉声道:“再有下次…”

“我会让你后悔,没有死在地下。”

闷油瓶松开手,丁三滑坐在地,他拼命地大口喘着气,和其他人一样,他看向闷油瓶的目光里只剩下恐惧。

闷油瓶带着我向回走,走到屋前门廊的时候,他缓缓坐了下来,在阳光下微微阖目。

我从他的肩膀跳到他的膝头,他左手环着我,右手第一次主动抚上了我的身体。他先是撩开长毛看了一下伤口,而后便顺着我毛的生长方向,慢慢地用手指梳弄着,仿佛是一种安抚。

我感觉到他的手冷冰冰的,于是我拦下他的动作,把他的右手压在我的肚皮下,给他暖着。

我们两个再度安静地坐在一起,默默地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

之后就顺遂多了,闷油瓶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他差点弄死丁三的事据说陈皮阿四也知道了,陈皮什么也没说,只是丁三很快就从这附近消失了。而其他伙计再见到我,全都躲着走,生怕把我踩到或者踢到了。

闷油瓶也逐渐习惯了我的存在,他有时会特意去买些鱼虾回来,煮熟之后与我分食。也许是因为他昏睡时我总是守在他身边,已经帮他成功脱敏,现在我即使睡在他枕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作为一只猫,我觉得我已经到达了猫生巅峰。我甚至开始觉得,就这么当一只猫,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可实际上,这种平静的生活也不过持续了十几天,突然有一天,陈皮阿四派人叫走了一部分伙计,其中就有闷油瓶。

本来我没有当一回事,闷油瓶没有带装备,一定不会是下地去的。

然而到了傍晚,外面突然乱了起来。另一帮人冲进了小巷,他们有备而来,拿着钢管和折叠刀,把留下的伙计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听到动静,跳到墙头上去看的时候,那些人正在把陈皮的伙计赶进旁边一处院落,一个小喽啰向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汇报说:“大哥,就只有这点儿人了,陈皮那些得力的伙计,一个都不在!”

头目骂了一句娘,一脚踹翻旁边蹲着的一个伙计,怒不可遏道:“老子就不信了,这些人陈皮都不管了?”

我这才发现,留下来的这些伙计,要么是在之前下地时受了伤,要么就只是跑腿打杂的,陈皮的那些好手,确实一个也不在。

被留下的伙计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其中一个苦笑道:“辉哥,四阿公不会管我们了,这里的人都是不能下地的,四阿公的亲信早就走了,我们这也是才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头目大声咒骂起来,我却已经不想再看,因为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我早年听说过,说的是陈皮阿四在某地和另一伙人抢几个油斗,陈皮阿四总是赶在前面,对方气愤难平,便瞅了个机会,突袭了陈皮阿四他们落脚的地方。谁知老奸巨猾的陈皮阿四不但自己不在那里,还提前把他得力的伙计都偷偷转移走,只留下一批无关紧要的人迷惑他们,对方扑了个空,而陈皮阿四早已带着人轻装简行开拔去下一个斗了。后来那些人把陈皮阿四留下的伙计关了好几天,扬言要宰了他们,陈皮阿四却当真不闻不问,可对方没有胆色真的敢在斗外下狠手,那些伙计只是挨了打,最后还是被放了,陈皮阿四则只需要给他们一笔钱以示抚慰。道上关于陈皮阿四狠厉果决的故事不胜枚举,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当个旧闻听过便罢,从没想过在这件事里也有闷油瓶的份儿,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亲历这件事。

现在我能确定的只是,闷油瓶不会再回来了。

我恹恹地回到屋里,趴在闷油瓶的枕头上,发自内心地觉得做猫没意思。外面还是很嘈杂,有人挨个踹开陈皮租下的这些民居搜查,也有人冲进这间屋里,可闷油瓶住过的地方空空荡荡,连值得一搜的价值都没有。除了标配的那些装备行李,闷油瓶甚至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好落下的,只是落下了我。

我抱着自己的尾巴团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也不想去看外面变成什么样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在这个时空我失去了闷油瓶,我只想离开这个已经毫无意义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全黑,外面还是吵吵闹闹的,屋里却是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丝与众不同的动静,好像是屋后的窗户被人撬动而响了一声。我抬起头去看,只听得“咯嘣”几声之后,那扇窗被人撬开,一个人影从窗子里钻进来,轻快无声地落了地。

我立刻瞪圆了眼睛,激动地“喵”了一声——是闷油瓶!

闷油瓶立刻看向我,他径直向我走来,对我伸出了手,我跳进他的怀里,脑袋直往他胸口钻。我又开始觉得做猫真好了,可以用爪子钩住他的衣服,可以委屈地“喵喵”叫,可以尽情抱怨他的不告而别。

他把我抱稳后,就立刻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闷油瓶身上还有淡淡的尘土味,他应该也是在被叫走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陈皮怎么同意他折返回来,大概牛逼的人总是有优待的。他还带着伤,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只是因为担心被留下的一只傻猫。

我觉得可以了,这样的道别已经可以了。

闷油瓶抱着我又走过了几条街,他仔细打量四周,确认了周围环境的宁静、平和后,终于停住了脚步。

我恋恋不舍地抓着他的衣服,却还是被他放在了地上。

闷油瓶蹲下来看着我,他似乎思考了一下,还是开口对我说:“我要走了。”

我努力去蹭他,他迟疑着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揉了揉,说道:“很危险,你不要跟着。”

我觉得他还有话想说,我看着他,等他说出那个我已经很熟悉的词语。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他最后揉了揉我的脑袋,淡淡道:“保重。”

闷油瓶的背影消融在黑暗里,我久久地凝视着他,直到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我已经明白,闷油瓶不会与他的猫再见了,但我和他却终将再见。

我醒了过来。

淡淡的银色月光照在床边,我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清晰得不像是梦境,我一时不知道究竟是我在梦中变成了一只猫,还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一切被唤醒,猫的灵魂借梦而出,再度变成了吴邪。

我抬起一只胳膊,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上臂似有一处小小圆圆的瘢痕,就像是被烟头烫伤后留下的一样。我以前有这个疤吗?难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真相已经不得而知,我确切知道的是,如果可以,我愿意在余生的每一个夜晚都能经历这样的奇迹:去往闷油瓶漫长人生里每一个清冷孤寂的日子,做一只可以陪伴他温暖他的猫。如果在他人生中每一个艰难的时刻,身边都能有一只猫陪着,那么他从过往的生命里,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柔软与温暖。

“怎么了?”闷油瓶也已经醒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翻身扑到他的身上,我和猫的体型相差悬殊,不可能真的钻进他的怀里,不过闷油瓶还是好脾气地任由我整个人拼命往他身上爬,还用一只手臂环着我,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之前死活也没学会撸猫的闷油瓶,这个动作倒是挺熟练的,还捋得我很舒服。

我趴在他身上,问道:“小哥,你养过猫吗?”

闷油瓶思考片刻,回答道:“不知道。”

他没有敷衍我,也许他已经记不起这样的小事,也许在他的记忆里也确实存在过那样一只厚脸皮的碰瓷猫,只是闷油瓶依旧没有想明白它的归属问题。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笑着对他说:“小哥,我觉得你应该还挺招猫喜欢的,真的,我要是只猫,我就会特别特别喜欢你。”

月光太美,令闷油瓶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沉静,仿佛也格外温柔,他专注地看着我,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我被他看得老脸一臊,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埋下头,悄悄地在他耳边学着叫道:“喵,喵喵喵。”

The  End

小野猫吸完,休息一下,后面更新小狮子和人马哥,还请多捧场哈

Ps.最后是个土味情话的梗,看出来了吗

吴邪:我要是猫,我就特别喜欢你
吴邪:喵喵喵(我是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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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激邪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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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爱情竟如此甜美
嗑了十年还没够

扶朕起来,朕还能再挖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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